“飘逸”给人的特殊美感,就是庄子所说的“天乐”之美。大致有三个特点:一是雄浑阔大,惊心动魄的美, “笔落惊风雨,诗成泣鬼神”(杜甫诗);二是意气风发的美,无拘无束,无我无人,放荡不羁,逸兴飞扬,“俱怀逸兴壮思飞,中间小谢又清发”(李白诗);三是清新自然的美,进入“天地与我并生,而万物与我为一”(庄子语)的化境。
空灵的美。我们所说的空灵,是指性情,而不是空山新雨后的清新,“空灵”的文化内涵是佛家禅宗的“悟”。禅宗的“悟”,并不是领悟一般的知识,而是对于宇宙本体的体验、领悟。所以是一种形而上的“悟”。但是,禅宗的这种形而上的“悟”并不脱离、摒弃生活世界。禅宗主张在普通的、日常的、富有生命的感性现象中,特别是大自然的景象中,去领悟那永恒的空寂的本体。这就是禅宗的“悟”。一旦有了这种领悟和体验,就会得到一种喜悦。这种禅悟和禅悦,形成一种特殊的审美形态,就是空灵。《五元灯会》记载了天柱惠禅师和门徒的对话。门徒问:“如何是禅人当下境界?”禅师回答:“万古长空,一朝风月”。这两句话是领会空灵意象的经典之句。“万古长空”,象征着天地的悠悠和万化的静寂,这是本体的静,本体的空。“一朝风月”,则出宇宙的生机,大化的流行,这是现实世界的动。禅宗就是要人们从宇宙的生机中去领悟那本体的静,从现实世界的“有”去领悟那本体的“空”。禅宗并不主张抛弃现世生活,并不否定宇宙的生机。因为只有通过“一朝风月”才能悟到“万古长空”。反过来,领悟到“万古长空”,才能真正珍惜和享受“一朝风月”的美。这就是禅宗的超越,不离此岸,又超越此岸。这种超越,形成了一种诗意,形成了一种特殊的审美形态,就是“空灵”。美学宗师宗白华说过:“禅是动中的极静,也是静中的极动”。“动静不二,直探生命的本源”,这样的书法艺术,把你带入舒展空灵的禅境,真是再美不过的了。“空灵”的审美形态在唐代张旭的《古诗四帖》和怀素的书法《自叙帖》中得到了淋漓尽致的表达。
先来欣赏张旭的《古诗四帖》,张旭(658-747),字伯字,呈郡(江苏苏州人),官至金吾长史,世称“张长史”。他的书法,初学二王,端正谨严,规矩至极。然而,最能代表其书法上创造性成就的,是他的狂草书法《古诗四帖》,诗圣杜甫,文豪韩愈、苏轼都为张旭的草书唱过赞歌,杜甫写道:“张旭三杯草圣传,脱帽露顶王公前,挥毫落纸如云烟”。韩愈评曰:“旭善草书,不治他技。喜怒窘穷,忧悲、愉佚、怨恨、思慕、酣醉、无聊、不平,有动于心,必于草书焉发之。观于物,见山水崖谷,鸟兽虫鱼、草木之花实,日月列星,风雨水火,雷霆霹雳,歌舞战斗,天地事物之变,可喜可愕,一寓于书。故旭之书,变动犹鬼神,不可端倪