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天空的另一种形式
发布时间:2012-03-28   来源:  作者:  编辑:

“我们家需要田!”

四十八岁的父亲在昏黄的灯光下说。老大才上高中,黑子初中还没毕业,两个孩子都前途未卜,我们又没有什么手艺活可干,除了种田没有别的出路。母亲也表示认同,但哪里还有多余的田呢?父亲和母亲商量了好几天,最后从父亲嘴里蹦出了两个字:垦荒!

几天后,我们牵着牛,带着犁耙和柴刀上了山。我们的目标是那两亩被村里人荒废了十来年的高山田。它们躺在芭茅岭的山坞里,像一座被遗弃的旧房子。田和草坪之间已经看不出什么区别。布满艾草、芭茅,还不间断地长出一大蔸一大蔸的黄荆子。我看到的是满目的荒凉,密不透风的荒凉,这里有我们想要的田么?有我们想要的粮食么?垦荒,就是要在绝望荒芜中垦出希望。话虽这么说,毕竟是艰难的,艰难的是不这块地,而是我们的内心。

连续几天把杂草除掉,把坑坑洼洼弄平。三犁三耙之后,居然蓄上了水!蓄上了水,它就脱离了山,它就是田而不是山。但,没过多久蓄上的水,又全漏掉了,荒废了太久的田,还需要犁耙几次。那天,一切已经收拾停当,父亲已经先回家,他让我把牛赶到山上吃草。夜色暗下来,覆盖了群山和我。我躺下来,望着天边最后一缕余晖。蝙蝠在空中飞翔,手上的水泡和全身的酸痛,让我陷入了无限的沉思。难道我就这样把生命消磨在这两亩田上?我不能忍受这样的生活,我要摆脱这里的一切,我要离开,我要远走高飞。我听见了来自我身体内的一个声音,它响亮,宏大,持久,仿佛震动了山林。我起身,赶牛回家。

扛着铁锹,赶着牛,夜色中牛的步子迈得和我一样疲惫。

第一年,我们得到了收获,第二年,因为干旱,穗还在胎肚子里就干死了。高山田就是这样,后来的几年,虽然还干死了一年,但大多数年头是得吃了。

三年高中,四年大学,这期间,我家的田越种越远,越种越多,最多的一年有十二亩。因为那时,村里很多青壮年都出去打工了,只有像父母这样上了年纪,却没有一技之长的人仍然坚守在老家,父亲和母亲把他们扔下的田都种下了,远的种一季,近的种两季。过度的体力劳动,让时间在父母脸上的投影,比实际年龄要粗,要长。他们的脸,黧黑,苍老,布满皱纹,像那块的土地和他们搁在土地上的命运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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