雷久相

　　中秋节前，老弟打电话来邀我回老家过节。我答应了，随即采购了辣酱鸭、月饼、水果，决定节日当天回去。

　　我的老家在东安县最北端的一个小山村，距离株洲市300多公里。为赶中饭，我早上7点半自驾出发，潭邵、邵永高速一路畅通，中午11点钟就到家了。遥想1994年我从东安调来株洲时，搬家货车颠簸蜗行了十几个小时，将一家三口折腾得够呛!如今想来，那年搬家已恍如隔世。

　　在村前禾场坪停好车，卸东西时，弟媳说：“这么远、这么重，哥哥你难得搬呢，现在院子门口什么都有卖。”我笑道：“醴陵辣酱鸭是侄儿最爱吃的，过节了，就带了个辣酱鸭和几个月饼。”弟媳说：“城里的月饼太贵了!院子卖的土月饼也蛮好吃。”我说：“都试一下味咯。”

　　离吃中饭还早，我便爬到大弟家小洋楼顶看风景。远眺田垌，中稻一片金黄，晚稻绿意蓬勃，一派丰收景象。近观村中新房越来越多，越建越好，老屋新楼交错共存，别有韵味。水泥路、自来水早通了，有线电视、宽带也有了，摩托车几乎家家有，小车也不少;安装了路灯，添置了健身设施，还建了篮球场。这生我养我的小山村越来越有新农村的模样了!

　　我正沉醉在小村这美景之中，弟媳喊吃饭了。我连忙下楼，满满一大桌子菜，荤素搭配，色香味俱全。“青菜是自己种的，鸡是自己喂的，鱼是自家养的。”弟媳说，“今日村里有好几户都从自家塘里捞鱼过节呢。”食材好，水好，油好，菜的味道当然就好。饭后吃月饼时，乡里的土月饼果然比城里的洋月饼还受欢迎。

　　在镇上、城里读书的学生以及一些打工的年轻人回来了，村里就多了些节日气氛。下午，在村前禾场坪，我看见一些人正围着镇上来的快递车领包裹。身怀六甲的堂侄媳拿到月饼后，正和在外打工的老公手机视频通话。几个老叔、老哥或蹲或站围拢在一起谈天说地。我走上前去一一敬烟，听他们说今年的收成，说冬天修谱，说院子一个贫困户今天也吃了月饼……

　　禾场坪是村子的活动中心，村民们在此休闲、聊天、健身。吃过晚饭，路灯亮起，音乐响起，大妈、大婶们准时聚集到禾场坪跳广场舞，个个笑容满面，跳得像模像样，孩子们在队伍里穿梭嬉闹。广场舞散场，小村的夜顿时复归宁静，偶然一二声狗吠，黑暗中一片静寂，在老家宁静的秋夜里，我睡得格外香甜。

　　乡村的早晨从四五点开始，鸡叫、鸭叫，各种零售车及吆喝一大早就打破了小山村的宁静。每天清晨村口都有喧闹的早市，卖早点，卖水果，卖豆腐，卖肉卖鱼，豆腐冒热气，青菜有露珠，乡亲们每天都过着新鲜滋润的日子。

　　从前，老家院子距最近的217省道也有2公里，乡亲们要买一包盐、一袋化肥，或者卖几只鸡鸭、一担谷子，都要步行到6公里外的东安花桥或8公里外的邵阳五峰铺，往返一个来回就得大半天。那种遥远的距离感和出行难一直困扰着村民。搭帮“村村通”的好政策，水泥路修到了村里，外面的售货车也跟到了家门口。如今，乡亲们去花桥或五峰铺买东西，骑个摩托车一飙，十来分钟就到了。便捷的交通让时空距离变小，让村民生活圈扩大。大弟在花桥镇开了个小店，弟媳白天在镇上开店，晚上回老家院子住宿，自称每天都在“走通学”。近几天，身为村主任的大弟有点忙，过节了电话也接个不停，正忙于增建村道会车点、建村垃圾站等大事。“还准备申报县里的美丽乡村呢。”大弟拿出一份申报草案，为老家描绘出了一幅文明乡村的美好蓝图，听得我心里痒痒的。

　　许多年前，我一心想离开村子，到城里生活。现在，在城市里住久了，我反而向往乡村，想回老家过村民的生活。大弟说：“哥退休了就回院子来住嘛。”我连道：“好、好!”

　　第二天下午返程时，弟媳送我一大堆瓜果、蔬菜，还有一盒土月饼。上高速前，我又绕道芦洪市买了两盒“东安鸡”。妻子就笑我：“你送你弟洋月饼，你弟送你土月饼;你从株洲带鸭回来，又从东安带鸡回去!”呵呵，是有点搞笑!好在一路畅通，车到株洲时，那两盒现炒现卖、真空包装的“东安鸡”还有点温呢。

　　《湖南日报》（2018年11月23日 15版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