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/韩国丽
我出生在农村,记忆中的童年,父母总是日出而作,日落而息,根本无暇顾及我们小孩子,我的童年是在屋前屋后那一座座大大小小的山中度过的,那里就是我们童年的乐园。
那时候,放牛就是其中一件。放牛看似简单,却非常耗费时间,一般牛吃饱至少得两个小时,大人们要把主要的精力放在农田里忙活儿,所以到了假期,放牛就成了孩子们的事情。放牛分为一早一晚,夏天天亮的早,大约五六点钟父母就喊起床了,而起床对于小孩子来说无疑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,眼睛都睁不开,在父母三令五声的催促下,心不甘情不愿嘟着嘴牵着牛绳出门了。到了山上,把牛赶进密密的山林,我们一群娃儿们就撒欢的去玩儿了。每个季节都有不同的乐趣,春天,就可以漫山遍野的抽茅尖儿(茅草刚发芽的嫩苔子),小伙伴儿比着谁抽的多,看到肥而嫩的茅尖儿时,如获至宝,每人抽大大的一捆,找一平坦的大石头入座后,一根一根将茅尖儿的皮一层层剥开,细细长长、白白嫩嫩的茅尖儿芯就露出来,仰起头,放在嘴里,轻轻一嚼,甜甜的青草香味立即在舌尖蔓延。先是一根一根品尝,吃够了,就集中剥成大大的一挪,然后把茅尖儿一根一根盘成一个圆形,用手轻轻的捏,捏成一个圆形,就成了一个饼了,一边做一边唱着那首歌谣“抽茅尖儿,打饼饼儿,……”。夏天的时候,山上有一更好吃的东西了,就是地呸儿,那是长在地上的一种攀爬型植物,拔开厚实的叶子,就可以看到那些让人垂涎三尺的果果儿了。软的就是成熟了,硬的就是还没到采摘的时候,成片成片的,装的荷包鼓鼓的,找一山泉洗净了,就可以慢慢品尝了,那沁人心扉的口感和诱人的香味至今让人回味无穷。玩儿着玩儿着,忘形了,就把放牛的事儿搁置脑后了,再听到有人再喊,“谁家的牛在吃庄稼了”,才猛然回过神,一路飞奔去赶牛,免不了把牛一顿毒打,但是庄稼的主人早已跟父母告状了,晚上回家又是一顿劈头盖脸的责罚,母亲量一升黄豆高粱什么的,跟在母亲的身后去跟庄稼的主人赔礼道歉。
还有一件极其开心的事情,就是上山挖柴胡了。柴胡是一种中草药,柴胡最多可以买到二十几块钱一斤,每逢周末,我们便三五成群抗着锄头上山挖柴胡。到了山上,就看谁的眼力劲儿好了,有时候为了一颗柴胡要冒很大的危险才能得到,比如说它长在非常险恶的悬崖边上,要克服很多困难,得到那颗柴胡的人自然引来大家的羡慕和称赞,心里比吃了蜜还甜。发现再好的柴胡没有很好的挖掘技巧也是徒劳,只能让根系都断在土壤里面,就算是白费了,挖柴胡正确的方法先是从柴胡的长势上判断一下它生长的走向,从较远的一处开口,慢慢的向根部靠拢,保证能完整的将一整颗柴胡毫发无损的挖起来,那才叫成功,倘若一不小心,将其挖断,心里疼的像是挖自己的肉一样的,哎呀呜呼之声溢于言表。半天的功夫就能挖一小筐了,回家后再太阳下面翻晒,待完全干透后拿到药材店里一卖,揣着十几二十块钱,心里乐开了花。把凭着自己辛辛苦苦赚来的钱交到父母手中,看见父母开心的笑容,啧啧的称赞声,觉得自己真是了不起,可以跟大人一样挣钱贴补家用了,而最终这个钱父母还是拿去买了我们一般难吃到的一个鸡蛋、一斤白糖或者糖果,跟孩子解了馋。
记忆最深的要数放暑假了,夏季连日的阴雨后,山中就会长出很多蘑菇,那可算是地地道道的山珍了。有红红的松树菌,有圆圆滑滑的鸡蛋壳儿等等,最遗憾的就是看见一个漂亮又肥又大的蘑菇长在毒树下的,再怎么不舍,这种毒树下的蘑菇也不能采摘,否则食之会中毒身亡。清楚的记得一个阴雨蒙蒙的下午,我和姐姐挎着篮子山上采蘑菇,我们沿着一条公路进入了树林,颜色各异种类繁多的蘑菇让我们忙的目不暇接,采着采着,就忘记了时间,浓雾弥漫了整个大山,当我们收获颇足准备返回下山时,我们怎么也走不出这座山林了,阴天下雨加上浓雾大约三四点但是在这深山之中就觉得是天黑了,我们越是着急找到下山的路越是找不到,我们跌跌撞撞走进了一座坟地,两个小女孩可以想象那时候的害怕和无助了,我们多渴望能听到母亲的呼唤,多希望这深山之中有一打柴的人,或者能想起一串叮叮当当的牛铃声,但是山上静悄悄的,只听到猫头鹰凄凄的叫声在山林中回荡,还有我们急促的呼吸,我们走了无数条路,当我们在万念俱灰时突然看到来时那条公路时,如抓住了救命稻草,我们飞奔回家,后背发凉。小孩子的恐惧很快过去了,我们守在母亲的身边看她烹饪那道可口的蘑菇菜,先将蘑菇洗净,在开水里过一遍,放几颗酸瓣,若是蒜瓣变了颜色,证明蘑菇有毒是不能食用的,反之,就是无毒,就可以放心品尝了。一般第一餐母亲做的分量很少,尽量让家里人少吃一些,担心蘑菇万一还是有毒,让家人惨遭毒害,基本上第一餐都吃不过瘾的,只有第一餐吃了全家人安人无恙时,第二餐才会让家人敞开肚皮尽情享受这一道林中的山珍美味。
童年里多彩的故事如数家珍,如一幅老照片印在脑海里,不断的回放。多少个午夜的梦里,还在那座山上,一起偷豌豆角儿,一起采刺呸儿,一起挖节节根,童年已远,留在记忆里的那些片段却始终在心间酿造,如一杯甘醇的红酒,越酿越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