◆在蝴蝶抵达之前

如果你就此静下来，那么，天空不再纪录你的名字
章华寺的楚梅
又开新叶了
苦难在它疙瘩的年轮里脆弱无比

早晨的露水正被巨大的蜻蜓覆盖
你看见了吗，楚灵王与他的妃子们一如既往，举起古盅
两千年的风光
就那么一饮而尽

蝴蝶守着灰尘，历史过后，河流会从翅膀中伸出手来
等待它的降落
然后
对所有世俗，悲戚，细细雕凿

◆那只举起的手里有什么

我认为，在这个春天
没什么比那只手更重要的了，静止或挥动，都是一种骄傲
三月的风微笑着
它为追不上她的脚步
而烦恼

我也是
当然，我是因为内心虚弱

至于那只举起的手里有什么
其实与这个春天没有牵连，它只与一场车祸有关
另一个和她一样大的小男孩
一会儿在左边，一会儿在右边
抱着妈妈哭

公路上车辆出奇地冷静
除了雨，路两边的青草和樟树，就只有她举着一张旧钞票
她说，你快啊
快把你妈妈送医院
看，我有钱

◆老汉

天地积淀了无数鸡鸣狗吠
惊叹于他的粗糙，太阳落山之前，我唱起农歌
草帽青蛙一样跳跃，远方，河流越来越窄
青草显得意义深远

古香的犁耙，孤独的守望
乡音酸涩，牵挂辽阔
火车直立而行，它不在乎星光微弱，村庄空旷处
一挥而过

◆篱笆

篱笆旁边就是猫，它眼里发着女人的光
多么不可名状
男人们在树下喝酒，假面的世界看起来混沌，没有阳光
肩上的补丁象奄奄一息的老鼠，穿过刺丛
催开了一些斑斓的花朵

那些补丁多朴素啊
女人们补在日子的正中央，哪怕日后的路，多么千回百折
她们，都预备着酒后的甜蜜

最不应该是在春天
将远方的风筝给追赶回来，这是一生一世的念想
孩子就在篱笆外面，黑眼睛发着智慧的光芒
他说天空中无法衡量的云朵，就是
春天的源地，油菜花啊
就是风和雨的结果

◆儿时鱼塘

柳芽儿从炊烟出发，隐匿于春风
飘落的雨滴，让池水继续昨夜的涟漪，鱼的世界
雨水比岁月凝重，乡音比春风辽阔
娘说，涨水了，塘口得拉一张网

鲤鱼与龙门相通
它们游子一样简单，辛酸，力争上游，穿过塘口时
坐在柳芽儿尖上，就可以看见

◆给你一声蛙鸣

这些渺小的声音，是如此热切
怀朴素的情愁，破黑夜的宁静，而又让人感恩戴德
星星步行，从山中来，到山中去